【2006-10-10】 陪你去看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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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06-10-10】 陪你去看海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    2006年的春天，我接了一个电话，绿儿很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。

??嗨，嗨，花儿，我是叶子，猜猜我现在在哪里？我在云南的大理！猜不到吧！猜我看到什么了！我看到“八斗学士”了，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种一株上八种颜色的茶花呢！

??握着听筒我怔了下，然后眼泪就夺眶而出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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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叶子是绿儿的笔名。

??花儿是我的笔名。

??2001届武大校网文坛上二分天下，一个是以青春活力飞扬的文字雄据一方的叶子，一个是以青春多愁善感的文字独霸一地的花儿。

??叶子说，花儿，看你的文字我像跌进了江南的水乡里。我来自北方，我没去过江南，但我从你的文字感受到了。

??我说，没看出来！

??叶子笑了，花儿，我们见见吧！我非常乐意交你这个朋友！周六，上午九点，后山！

??我说，这算是约会吗？我消息发出去才发现叶子已经下线了。

??见到叶子我就笑了，这是美女与美女的约会。叶子也笑了，你果然是我想像中的样子，长发披肩，白裙飘飘。

??叶子穿一件蓝白的牛仔裤，配上一件很随意很休闲的浅绿色短袖T裇，整个人布满了青春的活力。阳光下，叶子白色的球鞋在绿色的草地上轻点着脚尖，黑黑的马尾找出一道道弧线。我看着叶子像一只跳跃的小鸟在我面前雀跃，心情也说不出的清朗起来。

??叶子笑了说，习惯了，就喜欢这样跳着走路。然后，叶子深深地吸了口，空气中漂着杉树的清香和浮动的草叶的水嫩。

??叶子说，年轻真好！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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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叶子喜欢看武侠小说，说想有一天能仗剑走天边。

??我就笑了，要不要穿上古装？

??叶子自己也乐了说，背上背包吧，希望有一天去游历祖国的名山大川。然后叶子回过头说，花儿，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？

??我说，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去看海！看着蓝蓝的海，蓝蓝的天，海枯石烂，天荒地老。

??叶子笑得捧腹，花儿，你真行！这你也能想得出来！笑完了，叶子很认真的说，花儿，我好想去看看大理的茶花，就是那个“八斗学士”。

??那年，

??有一部电影票房很高《看海》，有一部电视剧收视率很高《天龙八部》。

??那年，我爱上了一个男生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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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木头是叶子的朋友，木头也是我的朋友，木头是我和叶子的异性朋友。

??木头本名不叫木头。叶子说，我叫叶子，方雪叫花儿，我们都和植物挂勾，你是我们的朋友当然也得属植物科的，叫你小草嘛，一个大男人的不合适，看你木头木脑的，就叫木头吧。

??木头就笑了说好。木头笑起来像早晨的第一缕阳光，木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，叶子说没见过男人这样的，我说那叫可爱。然后叶子笑了，我脸红了。

??那日的阳光有点庸懒，樱花树叶清新的味道漫布空中，清嫩的阳光从树缝中透入，林间有鸟叫的声音，树林青幽而明亮。

??叶子说，樱花怎么还没开呢？

??我和木头眼睛瞪得大大的，都快6月了，早花谢花飞了！

??叶子嘿嘿笑了，你们真默契！

??然后我说，木头，陪我去看海吧！

??叶子冲我眨眼，挑起大拇指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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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木头终还是没陪我去看海。

??木头说想去南方。

??又是一年春天，叶子说想云南大理，叶子生在北方，生长了二十年，还没痛愉快快地看过一场百花齐放的景象。

??空气中静了好久，我轻轻说，那么我的海呢？然后我就看见木头眼中的痛，木头张了张嘴想走过来抱我，像多次在寂静的夜晚他用他坚实的怀抱来暖和我的心灵那样。木头曾用他的指尖绕着我的头发说，花儿，你那么柔弱，这一生我都会用我的力量来保护你不让你有一丝丝心痛。木头说这说时很缓慢，很专心，我觉得很温馨，很暖和，很幸福。

??我转身离开，我怕我的泪会掉下来，打湿这个春天的花花草草，春雨绵绵下起来就会不停不休，那将失了多少情致啊。

??然后，我忙着考研，毕业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，就像很多漂亮的花儿，在开得灿烂之前总有血和泪的奋斗史。叶子说那叫梦，人的一生有很多梦，像花儿一样，在阳光和朝露中齐齐绽放，我们不应该因为谁为谁漂亮就放弃了一个春天。我觉得叶子的话很对，然后我就觉得这个故事有点俗，谁说三点能画成一个圆？三点中有一个异性那必然就将是一个大大的三角。

??叶子还说，花儿，我是叶子，请相信，我终只是你的配衬，你才是主角！我们同在一个枝上，我希望我们能一辈子这么相依，而不是相离。

??叶子说这话时，我们三个人站在樱花树下，四月中旬，嫩绿的叶中一团团粉红的花朵，如荼如炽，远望像一片粉红的云霞。

??好美呀！

??木头说，叶子，樱花终于开了，你没有错过！

??绽开生命中的全部漂亮

??爱你

??是我此生不倦的快乐！

??木头吟出这句诗的时候叶子斜斜地靠在木头的肩头，叶子笑得很甜。

??我知道这句诗不是念给我的，木头目光向我注视过来时，我转过身，一滴水样的东西就跌落花瓣上。

??安闲飞花轻似梦，无边丝雨细如愁。

??天空还没下雨啊！武汉的天总是这样不解风情！

??

??然后

??叶子和木头双双毕业去了云南，我留在学校考研。

??挥手分别的时候，天空依然很晴朗，阳光下叶子还是一蹦一跳地在我前面点着脚尖。

??叶子抑着头，终于解放啦！终于可以背着背包去远行啦。阳光洒在叶子青春飞扬的脸上，我忽然发现，我才是那静默的绿叶，叶子是绽放的花朵。

??木头站在叶子背后，和我对视了一眼，无语。

??前路遥遥，天各一方。



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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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再见叶子在医院里。

??医院的青草地上，木头在后面推着轮椅。

??叶子说喜欢绿，喜欢阳光，喜欢天空。

??叶子看着匆匆赶来的我，嘴角划起好看的弧线。叶子说，花儿，很感激你来看我。

??叶子把我和木头的手搭在一起，花儿，对不起！由于我的自私，自私地想实现自己的梦想，占用你的木头这么久，现在我把他交还给你！

??然后，叶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，滴在草叶上，像露水，闪闪发光。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叶子掉泪。

??叶子说，花儿，我记得三年前你说的梦想，你还记得吗？

??我说，忘了。

??叶子笑了，有点悲伤，花儿，人的梦想可能会随着时间和事物的改变而搁浅，甚至破灭，但相反，假如坚持，总会有一天梦想会开花，会结果。

??叶子转过头看着木头说，木头，你会陪花儿去看海的，对吗？

??木头使劲点着头。

??叶子就笑了，青草上，蓝天下，阳光中，我和木头的手拉在一起，叶子扶着轮椅，叶子白瘦的手成青色，扎满了针孔，脸很憔悴却很有神彩，叶子的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，木头说，叶子做化疗，头发剃了。

??这便成了永恒的记忆！

??一个月后，叶子去世了。肺癌。

??在以后的很多个夜晚，我和木头还经常会看到叶子站在阳光下，站在一片绿色中，很活泼地笑，很漂亮地飞扬。

??木头经常会说，花儿，叶子还活着对不？

??我点点头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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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这是半年前花儿的录音！木头哽咽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，花儿让我带着来云南实现她最后一个梦想。

??然后木头说，大理真的好美好美！

??木头的声音让我有一种错觉，仿佛，声音是从叶子的口中说出来的。

??世间真的有一株上开出八种颜色的茶花吗？

??有！

??世间真的有“八斗学士”吗？

??有！真的！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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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又半个月后，我收到了一张像片，矮矮深绿的茶枝上，黄的，蓝的，绿的，万紫千红，开着八色的花朵，很妖艳，很春天。

??叶子说，北方，一个很纯洁柔软静美的地方，我愿葬在雪花底下；云南，一个很明妍花团锦簇的地方，永远没有严寒，我想在这里生长，看着春暖花开。

??假如有来生，我还是叶子，你还是花儿，好吗？

??这是叶子在生命最后很困难吐出的话。

??我翻过像片，像片背后一行苍劲的字，

??我们一起去看海好吗？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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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又很多年，木头说，花儿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？

??那是一个阳光的午后，叶子跳着脚尖说，年轻真好！

??然后叶子抡了一个响指，从彬树从后面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，他冲我一笑，露出二颗小虎牙。

??叶子说，花儿，你就叫他木头吧！

??然后叶子又冲木头说，这是花儿，一个有点忧郁的女孩，我把她交给你了，木头，你要让她像我一样这辈子开心快乐！

??

??木头说，花儿，你知道吗？

??其实我和叶子从小青梅竹马，叶子每一个梦想我都帮她努力去实现。包括她检查出肺癌，把我推到你面前。叶子是我生命的全部，她的笑脸她的开心快乐就是我的梦想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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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我和木头去过海边。

??蓝蓝的天空下，蔚蓝的海水翻着波浪，我忽然发现自己变得那么渺小，然后想起海枯石烂，天荒地老这句话，我很不屑地心痛。

??大海那么宽广，比大海宽广的是天空，比天空宽广的是胸怀，比人的胸怀更宽广的是生命，生命再向外延伸的是梦想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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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木头说叶子没对他说过一个爱字。

??叶子却将木头和花儿送到了海边，叶子祝花儿和木头一生幸福，白头偕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