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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楼
发表于 2007-12-12 23:37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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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h2>老郭的报纸</h2>
老郭是县局最老的“老工商”之一了,老底子还是“经检所”的,早在“投机倒把”年代里,在县城就小有名气。听年长的同志说,老郭拗断过的秤杆都可以排成一片林子了。那些从以前提篮叫卖逐步做大的县城大小老板,大都被老郭踢过篮子。
老郭皮肤很白,一脸报纸(年青时闹青春豆留下好些坑坑点点特像字符),咧嘴一笑,整一个刀刻的白胡桃。老郭的故事就像他脸上的报纸一样丰富耐读。
十年前,我从学校分配到武城镇工商所,老郭的身影就时常出现在我管片,那小背头和黑黑的胡子给人一身正气的感觉。前年,我有幸调到老郭现在的科室“公平交易局”,所以对老郭有了更深的了解。
老郭高中文化,虽然还是“老经检”,没有一官半职,但他深谙工商干部的生存之道,那办事的套路、办案的气势,甚至比划的手势,都成了我这个初出茅庐毛小子亦步亦趋的楷模。老郭训斥人的功夫炉火纯青,听人传说,镇里冷饮店老板老黑以前无照经营,款子倒没罚,就是老郭在他们门口训了一顿话,他们家小孩说话至今都还结巴,说是被吓的。对这个这么玄乎的传说,我倒没考证,但也可见老郭的功夫了。老郭办事有节奏,有快有慢,不紧不松。
老郭是能人,外面交往非凡多。在镇上,他这张脸就是烫金名片,所以跟在他后面查案,外出办事,我都有点狐假虎威起来了。别人给他敬烟,我也能接一根在耳朵上夹着。别看这一根烟,那虚荣满足劲在我这个嫩菜芽身上可就感觉值一包。老郭不吸烟烟。老郭说,抽他们根烟不要紧,不收东西心里就安稳。
不过,有的时候不收东西也真的很难。
那年春天。下午。县委办公室A主任来电话了。老郭在电话里嗯嗯噢噢了几句,撂了话机,皱着眉头干坐着,这副愁相我是两年来从没见过的。我都想不通,县委办公室A主任亲自来电话直接作指示,咱照办就是了,但我又不敢问。最后我终于憋不住问了句,老郭,下午还出去查案吗?老郭一邹眉头说,走!
第二天,老郭催着我把前两天那个假冒案件赶紧报衣局长,预备立案处理。按照当时县局定的规矩,万元以下的案件,公平交易局可以直接决定立案,然后在结案审批时报局里一并补办立案手续。我们是办案人员可以先行调查,待案情明朗后再报局长审批。所以我们经办人一旦上报案情,这案件一般也都能成了。老郭让我上报的案子,这案情就让我愤懑了半天。F镇里供销社居然都在往化肥里掺东西卖给农民。两天前,我和老郭巡查的时候路过供销社仓库,本意想进去喝杯水顺便歇口气,见几个工人一边在地上搅拌化肥一边在灌装,老郭进门扯着嗓门寒暄了声,几位忙哪!可能是老郭的名气大了,这一声把几个工人都喊得变了脸色,一个胆小的连忙收家伙进屋去了。老郭感觉苗头不对,连忙叫住进屋的那个人,厉声问他在干什么,那个家伙支支吾吾半天。经不住老郭三句问,那个人承认了在化肥里掺东西,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。老郭扣了仓库里的入库单,让我在仓库门上贴了两张封条,留下句话——让供销社主任来所里处理。然后我们拎了一小袋化肥回公平交易局了。
衣局听到这么个案件倒是来劲了,让我们尽快把案情调查清楚,办个漂亮的“护农”案件,好让咱所在这次全局“打假护农民”行动中搏个头彩。
回到办公室,老郭又皱着眉头了。我看出其中肯定另有蹊跷,渐渐的,老郭说出了隐情。头天下午县委办公室A主任来电话,说他有一个在供销社的表兄要来找老郭办事情,可能晚间上老郭家,要老郭接待一下。老郭是老江湖,一听这事就知道和案件扯上了。局里现行的办案体制就是现管比现官有用,虽然县委办公室A主任没明说,谱儿都已经搁桌上了,只要老郭不吭声,供销社这事儿就可以不上程序。可到晚上,一贯圆滑的老郭倒是圆滑不起来了,扯着嗓门硬是没给A主任表兄一台阶,人家拎着两瓶老酒两条香烟尴尬出门。末了,老郭在我的烟雾里叹着口气说,有时,抹得了事情抹不过良心,这种东西收不得。
后来,我们办的供销社化肥掺假案件得到了局长大会表扬,全局“打假保农民”行动先进集体的锦旗挂到了我们公平交易局。局长兴奋,我也兴奋,可老郭还是乐不起来。
我实在是不懂老郭在想什么,就像读不懂他那份报纸一样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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